競選美國總統時,毆八馬大力擁護一套全面保障的健保制度,要對富裕階級增稅,好對中產階級減稅,對手砍罵他是社會主義分子與「財富重分配」。不過無論馬砍再怎麼不爽,反正美國選民已經作出抉擇,支持毆八馬,因此可以預見,美國即將進行一次縮減貧富差距的艱鉅工程,差別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(畢竟即便快速立法,新的健保體制也可能要2011年才能上路)。不過克魯曼非常明確的表示,「照顧相對弱勢者、有錢者必須回饋」已是未來美國經濟政策的中心主軸之一。

克魯曼並強調,對抗這場金融危機的確要花很多錢,拯救金融體系的花費可能遠超出目前提撥的資金,而且還亟需政府增加花費以支持經濟與就業,所以2009年的聯邦預算赤字可能高達1兆美元。但面對經濟不振時,暫時容許預算赤字不但沒有關係,更是妥當作法。因此透過擴大健保與增加失業救助幫助危難的人,是比調降資本利得稅更有效的經濟刺激方案,幫助困苦的州政府與地方政府,使他們繼續提供必要的公共服務,這不只對需要服務的人至關重要,也是減少失業、縮小經濟衰退幅度的方法。或許要等數年後的結果,才能驗證克魯曼的大有為政府政策是否真能救亡圖存,挽救美國。不過很明顯的,克魯曼經濟思維的核心原則之一,也就是「貧富嚴重不均,使得財富過度集中,造成消費力下滑,商業活動停滯,是經濟不振的元兇!」嗯,賤芭樂點頭稱是!

根據赫爾辛基的世界經濟發展研究報告顯示,全球最頂尖1%富翁,掌握了全球40%的資產。富者與窮者所得差距如此之高,不論是先天稟賦造成的,或是後天的法制、稅制造成的,都是不妥的,因為財富過度集中,不但不符合社會正義,也易引起階級間的對立。不過今天賤芭樂無意從公平與正義的立場來討論這個議題,免得人家說賤芭樂只是酸葡萄心態作祟,而是單純從經濟成長的角度加以檢視。事實上根據近百年的統計資料可以發現,財富過度集中經常是經濟衰退的重要原因。換言之,貧富差距的改善,將有助於避免一國經濟落入衰退的循環裡。

其實這個道理不難理解,一個正常人再怎麼消費,終究有限,萬貫家財集於一人之身,既無處可花,最後只好轉為儲蓄。對於個人而言,多些儲蓄不是壞事,但對於總體經濟來說,儲蓄過多意味著民間消費下滑,民間消費下滑代表商業活動停滯,商業活動停滯再透過產業關聯的牽引,便會使總體經濟陷入全面衰退的局面(若再加上這些超額儲蓄轉進股市或房市等風險性資產的投資上,更容易造成泡沫、雪上加霜)

不用啥理論來驗證,賤芭樂舉個簡單的例子來說明,同樣的1億元,由一人獨得,與由1000人分享,所創造出來的消費效果是截然不同的。一人獨得1億元,就算是激動狂喜、請客血拼,也會有所節制,以免被綁被搶,因此一年內就消費掉1,000萬元已屬難得,其餘90%自然會轉成儲蓄(或投資股市房市);但若分給1000人,每人只分得10萬元,一人一年內花掉10萬元很容易吧,結果1億元幾乎全部都轉成消費,變成儲蓄的比率恐怕不到1%,這兩種財富分配中,何者對實質經濟貢獻更大,不言可喻。

綜觀歷史,近百年來愈是財富集中的年代,商業活動就愈疲弱,泡沫經濟就愈猖狂,龐大的儲蓄非但沒有被導入實質的投資建設,反而被投機者引入股市、房市瘋狂炒作,直到泡沫崩解而後已,財富集中的副作用之大,難怪客魯曼心心念念,就是期許美國新政府務必全力降低貧富差距。回顧1929年美國股市崩盤,理由眾說紛紜,有人怪聯準會貨幣調控不當所致,也有人認為產業發展不均衡所致,不過若翻開財富分配統計卻發現,在這一波的經濟風暴前夕,美國財富集中程度已經達到空前水準,1%最富有的家庭竟然擁有全美36%的財富,財富過度集中引發的消費疲弱,加以超額儲蓄瘋狂炒股,長期實質經濟走緩與金融市場狂漲的不對稱走勢,終致信心崩潰,這才是引起這場大蕭條的最根本原因。財富過度集中已經是災難的開始,如果再任憑這些超額儲蓄在股市或房市翻雲覆雨,將使財富更急速的集中,貧富差距進一步擴大,從而令一國經濟隨時處於崩潰的險境。近年來全球化生產、加上華爾街衍生性金融商品的投機炒作,已使全球財富快速集中,2007年美國最有錢的前2 0%家庭已擁有全美一半的收入,比例之高,刷新二戰以來的歷史紀錄,換言之,財富急速的集中早已為美國經濟敲響警鐘。

若以五等分位可支配所得的高低所得差距來觀察近年全球的變化,可以發現近20年來財富集中的情況日趨嚴重,台灣4.8倍升至 6.0倍,新加坡由9.5倍升至12.9倍,日本4.6倍升至6.4倍,美國由 8.9倍升至11.1倍。而隨著財富日趨集中,各國儲蓄率逐年升高,台灣直逼30%,新加坡更達48%,連美國也由2003年的13.2%升至2007年的15.4%,顯示隨著財富過度集中,中產階級的消失,民間消費動能已漸停滯,而超額儲蓄追逐股市房市的虛幻榮景,終究要回歸實質面。這些歷史說明,只要財富過度集中,災難必將發生,昔日泡沫的發生不偶然,今日蕭條的出現也不意外。

成長與分配一直是經濟學最重要的兩個議題,每每令人有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之嘆,但歸納百年分配與成長的長期關聯性,大大們應該可以同意,一個最好的成長政策必須建立在財富合理的分配基礎上,像如今全球所得差距持續擴大,這便是一個嚴重警訊,若不盡速改善,泡沫與衰退將如影隨形,誰也別想有長期穩定的成長動能。所以前一段時間政府決定調降富人稅(遺產稅、贈與稅),賤芭樂實在很不爽,一定會另外著文表達一下心聲,雖然綜合個人所得稅也要調降,不過跟克魯曼的精神比起來,唉,台灣真的要加油啦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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